疫氣的事，著實越演越烈了，顧念按著柳寧的意思，很快就是得到了來自裘門主的回覆。

“寧姐，寧姐，你看，我師父給我來信了。”

柳寧嫌棄地將她望了望：“不就是無間門門主的回信，何苦將你高興成這樣。”

“不是啊，是酒徒師兄，朝廷竟然派了酒徒師兄來。”

“酒徒？”柳寧一楞，對無間門的成員本就不甚清楚，只是依稀聽蘇尹說過，無間門四大名捕酒徒因犯事離開了無間門，自此天涯再未露面，“他不是被革職了嗎？”

顧念應了一聲道：“前陣子蘇尹在塞外抓捕兇犯，但對手武藝高強，蘇尹不是對手，好在酒徒師兄出現，這才轉危為安，當今陛下知曉後，便恢覆了他的官職。”

柳寧呵呵地幹笑兩聲道：“聖心難測，聖心多變啊。”

“這麽多年了，多大的仇也該忘了，再說了，在當今陛下尚且還未登位只是個廣武王時，酒徒師兄是救過陛下的。”

柳寧了然地哦了一聲，假裝忽略了顧念眼眸之中的期盼：“看來這個酒徒，還是有點本事的哦？”

“那是當然，酒徒師兄英明神武，功夫高強，而且斷案如神，失了他是朝廷之難。”

倒是從未聽顧念誇過什麽人，縱使對她其他的同門師兄姐，也未有如此過分的誇譽，看來這個酒徒和顧念的幹系，倒並非只是單純的師兄妹了。

“若我記得沒錯，你進無間門的時候，你口中的那位斷案入神英明神武的酒徒師兄，已經被革職了，你們怎麽有交集的？”

顧念被問的語塞，轉了轉眼珠道：“寧姐，我方才在城外瞧見了姚姐和林蕭哥，你不是等了他們好些時日了，你瞧，他們真來了……”

顧念隨便編的謊話沒料到成真了，所幸這個不是壞事，以後看來還得少說謊，這烏鴉嘴，靈地可不是一般的快。

不過至少，此時此刻，顧念成功阻了柳寧欲要一探究竟的八卦之心，待姚姐和林蕭風塵仆仆上樓來之後，她腳底立刻跟抹了油似地跑得飛快。

雖然許久未見，不過姚姐還是擔心擾了柳寧的正事，望著顧念的背影問：“姑娘，我們可要先出去？”

“不必了，直接坐下說吧。”到底，柳寧有些迫不及待了。

“可是顧姑娘她？”

“她啊，甭理她。”就是個發春的小野貓罷了。

姚姐坐下後，望了林蕭一眼，林蕭會意站起身將門窗都閉上了去才說：“姑娘，你可得做好心理準備，以免動了胎氣，那我和姚姐可就難贖其罪了。”

“放心罷，做了最好與最壞的打算，阿淩這身世，真有與眾不同？”

林蕭一臉嚴肅，不知該從何開始說起，便提到了黃逸雲：“依姑娘的吩咐，我和姚姐進了將軍府，果然遇到一個瘸腿老伯，當我們說是奉姑娘和姑爺知名前來探望時，他這才放松了戒備，不過他的嘴也很牢，從不和我們多說一個字。”

姚姐接過來道：“正是。後來我們四處打聽了一番，這才知道周家被滅門之時，除了周老將軍和周小將軍不在，其餘人皆無外出，也是因此可以說是無人得一幸免，但我們也得知到，當時周小將軍有一雙兒女，哥哥那會兒約莫五六歲模樣，妹妹再小點。”

“這麽小的孩子，也死了？”柳寧悲從中來，先不說周家是否含冤，就單單這連帶之罪便太過絕情。

林蕭點頭道：“理應都是沒了，但據當時一個打更老伯回憶，似有人帶著一孩童逃出了城，官兵一路追殺，最後如何倒也不甚清楚了。”

“這意思是，周將軍應有一遺腹流落在外？”

“我們有嘗試向黃老前輩打探，但是當他聽到我們問起周家舊事的時候，便發怒了，且禁止我們再多作打聽，故而也不能知曉。”

“之前對你們置若罔聞，後聽到周家舊事，前後態度又反差如此之大，況常年在周府料理廢墟，這不讓人疑心，也難啊。”柳寧這般揣測。

“可不是如此，可之間的牽扯我們當時實在弄不明白，這樁舊事又牽連甚廣，我們不敢亂作打聽，直到有一日，我們發現黃老前輩似有和人一直在秘密飛鴿傳信，我們留了心截獲了一次，雖然信上所書應是安了專門的解讀之法，我們不甚明白，但是可以確信，他在和張錚伯父通信。”

“張老爹？”柳寧驚得一手拍在了桌幾上，“如何確信的？”

“信內提到百步穿楊，又有我和林蕭的名字在其上，顯然，我們兩人的行蹤張伯父應當都知曉了。”

柳寧驚得一陣失語，半晌後木訥地坐了下來，這年頭沒有DNA這類驗證，要得知陳年舊案只能靠著一些直覺和猜測，當時黃逸雲的突然變化就讓柳寧心存疑惑，如今一來一去地這麽想著，難不成？

“真的是阿淩？”

姚姐抿了抿唇，一臉沈重，望著柳寧的眼眸也充滿了覆雜：“其實很多都是坊間傳言，不可盡信，我們也是猜測，若說證實，怕是只能去問當事人了。”

“當事人，問阿淩嗎？”怕阿淩自己也不知道罷。

“不，是張錚。”

林蕭糾正道。

“姑爺早先癡傻，想來跟幼時這段經歷有所關聯，唯一知道真相的，那就只張老伯。”

柳寧心累地點了點頭，擺手示意他們先出去，若有其他的，明日再說也無妨，今日她的接受程度顯然是飽滿了。和張錚對峙，她又不傻，縱使黃逸雲那邊已經讓張錚知道她派人去了上京，可是能不捅破就不捅破，至少這個答案她還能勉強接受，若是再出個詭異的身世背景，她怕是真受不了。

柳寧揉了揉自己的腹部，感受著輕微的震動，呢喃著擡起頭來：“阿淩，你到底知曉不知曉？”

若是張淩知曉了，他能就此放著這血海深仇而不顧，就安於一隅和她雙宿雙飛嗎？可若真的就此踏上覆仇之路，那無疑是和整個大炎王朝做對，一步不慎便是萬丈深淵，屆時他們柳家也逃不過這個連帶之罪，最後無非是另一個周府罷了。

她尚且能做張淩的後盾，生死無悔，可是爹娘哥嫂呢，還有長樂以及她們未出生的孩兒呢？

柳寧一時之間，有了舉足無措的無力感，她曾想過與天抗爭，可真的到了這一天，才發現自己好無力，尤其是想到張淩小時候發生的悲劇，她的心更是生生地似乎被刮著的疼，若是他都知道了，他又是以何種心情來護她逗她的呢？

或許，她是該做點什麽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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